小黄门在旁提醒道:「宋宜。」
「对对,宋宜,那位文嘉县主我以前还见过,娇滴滴得很,能挨过你捕狱司的酷刑?」孟添益脚下用了死力,「依我看,十二司是不是也该换换人了?」
周谨不住磕头,额上片刻便见了血,艰难启齿道:「那位也是女中英杰。」
「不是还有个大肚子的?你连一个孕妇都搞不定?」
孟添益陡然将杯子一砸,周谨正跪伏着,那杯子便直直砸向他后脑勺,立时便有温热的鲜血顺着脖颈流下,周谨怔了怔,随后又继续磕头:「督公息怒。」
孟添益冷笑了声:「这雪既然下下来了,那便是天在助宋家,但我等不了那么久,殿下也等不了,你明白么?」
周谨称是:「还请督公明示。」
「宋嘉平这条命得留着,陛下不开口不可动。」孟添益想了想,「宋宜也且留着,殿下对她还有点意思。就宋家那个小儿子吧,反正也不成器,拿他开刀也算是他的福气了。」
「这?」周谨犹疑。
「怎么?别告诉我捕狱司还怕拈死一只虫蚁?」
周谨哆嗦:「督公的意思下官明白,但陛下没下旨,宋嘉平又出了名地护犊子,这、这无异於让下官去送死啊,还请督公饶命。」
孟添益起身,脚重新碾上周谨指骨。他微微蹲下身,右手捏过周谨的下颌,忽地笑了笑:「念你还算条忠心的狗,给你指条路,端王今日又败了一仗不说,自己还负了重伤,听闻端王那个素来跋扈的女儿前几日进了京。」
孟添益起身,接过小黄门重新奉上的茶:「本来还要再给你两日,这么看来,今夜若是宋嘉平不松口,我要你同宋家陪葬。」
「是,谢督公。」周谨哆哆嗦嗦地告了退,出得门来,借着廊下灯光一照,手已破了皮,关节处见骨,狠狠地啐了口,駡了声「阉狗」。
周谨方回到北衙布置好,刘盈果然已怒气冲冲地杀到了北衙,狱卒忙拦下她:「郡主郡主,这可使不得。」
刘盈环视了眼四周,森然开口:「定阳王在哪儿?」
狱卒哆哆嗦嗦,含糊其辞,刘盈不耐,厉声斥他:「你算什么东西,也敢同我耍小心眼?我倒要看看谁人敢暗中帮这反贼,我今日揪出一个,便杀一个。」
「郡主。」狱卒跪倒一片。
刘盈走至最前方那人身前,蹲下身,低声问:「宋嘉平在哪儿?要我问第三次?」
那人咽了咽口水,往身后看了眼,嘴里求着饶:「小人带您去,但若日后出了事,还请郡主救小人一条贱命。」
刘盈冷哼了声:「出了事自有我担着。」
那人脚步停在一扇门前,忽地有几分犹豫,劝道:「郡主息怒,万万不可乱来。」
刘盈劈手夺过钥匙,盯着他,只说了一字:「滚。」
她利落开锁,随后一脚踹开门,房中那人着一身中衣,被缚在刑架上,头发披散,脑袋歪在一侧,见有人进来,微微动了动身子,想要看清来人是谁。
刘盈正在气头上,剑已飞速出了鞘。寒光一闪,那人一楞,猛地抬起头来,刘盈剑已刺出一半,忽地瞧见那人的脸,手猛地一侧,剑尖微微偏斜几分,但仍是斜插进了他心口上方。
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,刘盈没料到自己竟真的就这么伤错了人,口中却还强着:「乱臣贼子,死不足惜。」
宋珩缓缓抬起头来,一双清澈的眼便撞进刘盈的视綫。
她倏地露了怯,往后退了一步。
少年郎的眼睛干净而有神,他看了眼刘盈,自嘲地笑了笑,想要说些什么,却又猛地咳出一口血来,待咳完了,他才拖着声音道:「郡主的剑法不太好啊,跟我有一拼。」
宋珩气息微弱,话里虽带几分戏谑意味,但没什么杀伤力,她却恼羞成怒,握住剑柄一拔,他再吐了口血,几近昏厥。
刘盈往后退了两步,嘴硬道:「尔等反贼,自有极刑等你来受,何须再脏了我的手?」
她转身,来不及去回想方才是谁给她下的套,瞬间逃了出去。
周谨见她带人走远了,才问方才给她引路的那人:「怎样?」
那人答:「还有口气。」
周谨摇头:「把宋宜带过来。」
狱卒领命,周谨又叫住他:「把梅姝忆一幷带过来。」
周谨走近了,站在门口去瞧宋珩,宋珩已晕了过去,伤口深,血还不曾止住,染红了半边衣衫,他叹了口气:「也是硬气,若是好好长大,日后也当是个好儿郎,只可惜生爲了宋家人。」
狱卒不解他话中之意,抬眼去看他,却见大内有人风风火火地过来找周谨:「大人,御史台那帮书呆子在神武门外作乱,督公要你立刻带兵前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