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(1 / 2)

高嫁 林叙然 2802 字 2天前

第34章

宋宜本在殿内枯坐着,半晌,忽地有些后悔方才要沈度亲自回来接她,她方才想劝他走,是知道此地幷非久留之地,靖安侯早晚会追回来,但又怕万一运气当真差到极致,他一出去便撞见靖安侯,这才想要他亲自回来,以确保他无虞。

但她坐久了,却又想到,若他再回来,实则也是一场冒险。这么想着,她将方才才答应过他的话忘到了十万八千里外,径自出了殿,推开了那扇小门,就这么撞见了禁军。

她腿脚不便,但这段路实在没有可乘撵的先例,禁军只得由着她,慢悠悠地往九华殿走。

这段路不长,但她走了很久,她心下担忧着沈度现下的境况,但受制於人,她只得问身旁的人:「这位将军,叨扰一句,敢问陛下急着寻我是爲着何事?」

那人本够不上将军之称,宋宜这声称呼令他心下爽快,坦然相告:「靖安侯府二公子,一个时辰前溺毙在了太液池里。」

宋宜一怔,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她曾经说下的夫婿,面色无异地问:「陛下现下如何处置?」

那人冲疑了一下,答道:「在审宫人,方才席间出过殿的人也扣下了,暂且不知之后如何处置,其余人等则遣散出宫了。」

宋宜心下松了些许,出了这档子事,难怪靖安侯久未折返,沈度自然也不会有事,想来不过是方才返殿找灵芝,一时不妨,被禁军扣下了而已。

方才之事既然未被撞破,那位短命鬼的事也无他无关,自是说得清的。至於她自己,御前失仪也好,被撞见在元后旧殿也罢,她心里有底,有她爹这张护身符在,不会有大事,於是放下心来。

她随禁军径直入了侧殿,燕帝本眯着眼小憩,一抬眼见宋宜进来,见她这狼狈模样,气不打一处来,「文嘉你胆子也太大了些,好好的女儿家,弄成这般模样!方才做什么去了?」

宋宜行了大礼,不待禁军来罗列她的罪行,自个儿老实交代完了:「回陛下,文嘉方才有些醉酒,想去池边吹风,却不料失足掉进太液池中,不敢在御前失仪,於是随意找了处废旧宫殿躲了,想着等宴散了再回来,不想陛下先一步派人来寻了。」

宋宜悄悄抬眼给她爹递了个眼色,又跪伏下去,恭谨道:「还请陛下责罚。」

她语气还算恭敬,燕帝先是一怒,「弄得这般狼狈,成何体统?」

尔后又回味过来她话中之意,太液池附近的废旧宫殿只有那么一处,於是看向禁军,禁军知他意,恭谨答:「臣等在含元殿见着的县主。」

确实是那人旧居,燕帝怒气上头,「文嘉,你从前入宫的次数可不少,连这点规矩也不知了?」

宋宜突然莫名哆嗦了下,好半会儿才平复下来,压低了声音答道:「事出紧急,指婚在即,文嘉不愿失仪,因无心之失而令陛下难做,故以违抗圣谕,还请陛下责罚。」

「不愿失仪?」燕帝嗤笑了声,「文嘉,你如今也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。」

宋宜诺诺不敢答话,宋嘉平正要开口求情,燕帝已先一步吩咐潘成:「送定阳王出宫,亲自送到府上。」

大将还朝,内务总管亲送至府上,礼遇之至。皇恩浩荡,宋嘉平不好再说话,只得盯了宋宜一眼,摇了摇头,谢恩出殿。

待宋嘉平走后,燕帝才看向跪在下首的宋宜。宋宜受了寒,一开始不觉得,时间久了,现下才觉得浑身发寒,肌肤上已起了一层细密颗粒,身子微微发抖。

燕帝见她这般哆嗦的样子,倒以爲她当真是露了怯,心情也好上了几分,「当日在宣室殿,命将不保,也不见你怕成这番。」

宋宜静了静心神,道:「今日境况相同,擅闯含元旧殿,同样是个死字,文嘉甘受责罚,还请陛下勿要迁怒定阳王府。」

她这话里带几分虔诚,燕帝饮了茶,缓缓道:「文嘉,朕数年不曾好好见一见你了,你如今性子倒变了许多。你从前,可比如今乖顺许多。」

燕帝今夜如此耐心,舍得在她身上花如此多的闲工夫,更听不出半分要责罚之意,倒似在同她唠家常,但这般反常反倒令宋宜心下一紧,这位帝王早已不是位好相与的人了。她沉默了会儿,拣了不要紧地答:「太后故去多年,文嘉已数年不再经常出入宫闱,陛下觉着文嘉变了,再正常不过。」

原本金綫织就的牡丹湿漉漉地掩在她身上,又沾染了废殿里的灰尘,她眼下这副模样实在是狼狈得很,可她语气不卑不亢,幷不讨好,也不见半分怯意,燕帝终於知她的颤栗不是源自帝王之威,而只是受了寒凉罢了。

这发现让他有些新奇,连太子和孟添益在他面前,也永远摆出一副夹着尾巴做人的样子,如今宋宜这样,倒令他觉得颇有意思,他怠於回宫安慰贵妃,想着在这里打发打发时间倒也不错,於是问:「文嘉,你爹既然回来了,上次朕同你说过的事,你自己心内有打算了么?」

宋宜忽地抬了头,眼睛亦微微亮了下,这便是指婚旨意尚未下的意思了,她这一抬头便撞上了燕帝的目光,觉得失态,又低了头,试探问道:「文嘉便是心内有些想法,陛下会听么?」

「不会。」

那不就结了,您还问我干嘛,宋宜腹诽,但也不敢面上不敬,只得再度试探:「陛下想将文嘉指给哪位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