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箫垂着眼睑,朝含章公主行了礼,道:「多谢殿下开恩。既然如此,属下就在游龙里的院子住一段时间。医者出入频繁,省得打扰了殿下。」
含章公主闻言,唇边的笑容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着的怒气,声音里也带了嘲讽,问道:「怎么,这么迫不及待地要与本宫划清界限?」
夜箫仍是不爲所动,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含章公主的情绪,只道:「若是殿下不同意,属下就仍住在公主府。」
含章公主冷笑两声,站起身来,走到夜箫面前,道:「李夜箫,你看着我!」
避无可避,夜箫抬眼对上含章公主漂亮的凤眼。
含章公主伸手,抚上夜箫的面颊,坏心地笑道:「你这一辈子,就算真的治好了头疾,真的想起了过去,本宫也不可能放你走的!」
夜箫一怔,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,面上依然波澜不惊,力持平静道:「殿下曾经答应过我,三年爲期。」
含章公主眨眨眼睛,她的窍长中指轻轻点了点夜箫的唇,笑道:「可我后悔了呀,该怎么办呢?」
夜箫眼中掠过恼怒之色,却也转瞬即逝,他退后两步,道:「既然殿下执意如此,属下听命就是。」
他说着,行了个告退之礼,转身就要离开。
含章公主却道:「站住!」
夜箫停下脚步,微微侧身,道:「殿下还有何吩咐?」
含章公主道:「你的义妹早就嫁人了!你还要回去吗?」
夜箫闻言一顿,抬头看向含章,道:「此事与她无关。」
含章却不依不饶:「呵,你把多少银两珠宝给了她?心心念念等着三年之期。结果,她可没等你!」
夜箫猛地抬头,看向含章,眼中的怒气再也不可掩饰。他一手猛地抓过她的手腕,另一手用力搂上她的腰,往前两步,就把她推倒在床榻之上。
「殿下要出尔反尔,何必找这诸多借口!既然公主这么想要属下留下来,那属下就奉陪到底!」
夜箫一手将含章公主的双手压制在头顶之上,一手大力地撕扯着衣裳。
含章公主勃然大怒,一边挣扎,一边斥道:「李夜箫,你放开!」她抬起长腿,想要踹他。可是,夜箫早有准备,大腿压了下来,将她压制得死死的。
「这不就是殿下想要的吗?殿下好好享受才是!」夜箫恶狠狠地说道,低下头就去亲吻她的唇舌。
那几乎不算是亲吻,是充满蛮力与对抗的啃咬和舔舐。含章公主别开头,夜箫就用大掌将她的脸扳过来。两人唇舌相撞,几乎有血腥味来。
两个人都用尽了力气,含章公主从来不曾见过这般疯狂的李夜箫。两人撕扯着,犹如困兽。含章公主少年时也是好武之人,力气比一般女子又大些。她好容易挣扎出来一只手,下意识地就给了李夜箫一巴掌。
巴掌声在这床帷之中无比清晰。李夜箫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红印。他伸手摸了一摸,呵了一声,转过头来,看了一眼含章公主,便起身下床了。衣袍一理,很快,又是风度翩翩。他甚至连告退之礼都没有行,就走了出去。
含章公主仰面躺在床榻之上,浑身脱力,胸部随着呼吸起伏着。失控了,她将要失去他。
夜箫快步走出了寝殿,到了院中,却是站停,闭了闭目,回身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宫殿。自从含章公主救下他的养父来,对於含章公主的要求,他从来不曾拒绝过。他是王驸马的替身,也是公主的男宠之一。
然而,当他知道,他的头疾可能会被治好,他可能会想起过往的一切,厉小寒可能是他的妹妹之后,他忽然不愿这么过下去了。
厉小寒说得没错,他确实是在甘棠河下游醒来,一户农户收留了他。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往,但是那时候他确实是十四五岁少年的模样。
他读书识字,村里的老秀才去世后,他就担任起了教育孩子们读书识字的任务,报答养父母的恩情,也颇受人尊重。
直到两年前,养父病重,他入县城求医,需要重金方能医治。他正一筹莫展之时,恰好遇到了丧夫守寡、云游四方的含章公主。含章公主不仅给了他钱,还妥善地安置了他的养父母,条件就是让他跟她回京。
那时候,头疾已经开始折磨着他,他同意了含章公主的安排。反正,他没有记忆,没有未来,多活一日,就熬度一日罢了。
可是,如今有人告诉他,他是谁,他来自哪里,他曾有过怎样的梦想。
厉小寒流着泪,喊他「哥哥」,告诉他,他才弱冠之年,还有长长的未来。
他从来不是谁的替身,他该是他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