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开始,在林妈妈那里说想去盛庭光处,待真的遇到盛庭光,却说出一番义正言辞的拒绝来。那脑子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。
那眼泪是说来就来,还特别好看,或是眼中噙泪,或是两行清泪,梨花带雨,叫人不小心就被骗了去。
於是,他冷着声道:「王妃要是发卖你,却又与我何干?」
小寒再没想到盛和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,再一次击碎了前世里她对盛和光的认知。
她想起前世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来,又想起自己的身世,悲从中来,真的红了眼眶,眼泪簌簌而下,沉默了半晌,抆干了眼泪,梗着声音道:「三爷不知,我当年偶然得了侍奉厉丹溪的机会,厚着脸皮跟她学了治疗腿疾的方法。我本想着,说服妈妈,不要卖我,只待我行医救人,得了诊金,积累够了,自己赎身。可是,妈妈那时病入膏肓,想着要卖了我,拿了重金,给她的孩儿。如今,我求三爷取了身契来,若是我能治好三爷的腿疾,三爷您将身契给我,放了我去,不知三爷意下如何?」
盛和光微微眯了眼,看着以头叩地的丫鬟,弯腰下去,一手用力抬起了她的下巴,恶狠狠道: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?」
他的腿疾已有快十年的时间,前前后后自是找过不少医官郎中的,有朝中太医,也有民间所谓神医,却终究是没有办法,不见起色。不好不坏了这些年,盛和光早已麻木,对於双腿康复不再抱有真正的期待了。
然而,却在此时,听到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说她可以医治。他的第一反应就是,这丫头在说谎。
他冷笑道:「就爲了能留在沧海院,你就什么胡话都敢说?若是你治不好,你觉得我该把你再卖进窑子去么?」
小寒跪坐了起来,挺直了要背,抬头与他四目相对。漂亮的大眼睛里,仍有泪光,有种秋日寒潭的清澈与干净。
盛和光以爲她该会继续哭泣,抱着他的大腿,求他救命。谁知,那玫瑰花瓣一样嫣红的朱唇轻启,女子的声音轻柔却坚定:「两年之内,我治好三爷的腿疾。三爷就把身契还我。」
盛和光一怔,看她良久,方缓缓放开了手,道:「好。两年爲期!若是你能做到,我就还你身契。」
待小寒退下了,盛和光仍有些不可置信之感。
她究竟是谁?爲何而来?
如今,他蛰居王府,从未正式露面,真正对他有杀心的其实只有王妃马氏和侧妃陶氏。
她们两人没可能找到一个可以帮他治疗腿疾的人。若说她们想送一个丫鬟到他身边,加害於他,那么,厉小寒已经向自己递交了投名状。她孑然一身,想要的是身契,是自由。
至於母亲崔氏,出身巨贾世家,舅父生意遍布天下,也不断爲他寻来医者,可是若是舅家寻来的,又何须如此迂回曲折?直接入了府门做客就是。
那么巧,这个会治疗腿疾的扬州瘦马千里迢迢来了西安,入了王府,还入了沧海院,到他的身边。
盛和光百思不得其解。
不过,想到这丫鬟给的承诺,他的心又有些隐隐的期待。
他被困在轮椅上太久了,他渴盼站起来也已经太久了。而且,他已经成年,这几日,在面对这个娉婷袅娜的扬州瘦马时,他心底深处也有些隐约而模糊的期待。
让她真的成爲他的人,折服於他的力量,让那漂亮的大眼睛里真正地祈求他的怜惜。
只要有一丝机会,他都不愿意放过。
若是……若是厉小寒敢欺骗他,他自然有万般手段报复。
崔嬷嬷按照盛和光的吩咐去了正院,求见王妃,想取厉小寒的身契。
崔嬷嬷笑道:「王妃,三爷看着那小寒姑娘还不错,心里难得有几分欢喜。但是,他打小双腿受了伤,爲此伤心不已。如今,他就怕小寒姑娘不喜欢他,会离开他,总觉得要把她的身契拿在手上,才能放心。因此,三爷请奴婢求一求王妃娘娘,把厉小寒的身契赏给三爷。」
盛王妃闻言,不由得与林妈妈对视了一眼。林妈妈微微摇摇头,盛王妃却还是对崔嬷嬷道:「本来这些个丫鬟就是服侍三爷的,既然三爷喜欢,那冲些我让人把身契找出来,就送过去吧。」
崔嬷嬷拜谢王妃,退了出去。
林妈妈不由得有些焦急问道:「王妃,这身契给了三爷,我们还拿什么来拿捏那个丫鬟?上回不是说了不可么。」
王妃想的,却是小寒终於可以近身伺候盛和光,待的时间越长,盛和光大概死得就越快。只是,这事情不便对林妈妈说。想了想,她说道:「本来就不指望她在里头做什么,只有她入了老三的眼,将来又跟老*二有了首尾,才能闹得起来!」
王妃上回寿宴被王爷斥责,管家权又分了出去,那陶氏说是协理,实则却是各种采买都多了一层,束手束脚。唐氏那个小贱*人蹬鼻子上脸,越发娇气,偏王爷还护着。她心里怨气极大,对着王爷发不出来,就对手底下的人不客气了,恨不得盛和光早日出事。
林妈妈劝说无果。这天下午里,小寒的身契就送到了盛和光的书案之上。